学术圣地普林斯顿丨进普林斯顿大学主校区看看

我在国外呆过时间最长的地方，就是普林斯顿。她是美国东海岸新泽西这个花园州一个人口三万的古朴小镇，却因为有普林斯顿大学和高等研究院，名闻遐迩，每天吸引许多游人。

今天我就从带领你在普林斯顿观光一天。

新泽西（New Jersey）州位于美国东北部德拉华河冲积平原，东临大西洋。因为土壤肥沃，雨量充沛，植物茂盛，风景秀丽，所以又称花园州（Garden State）。每年秋天，许多美国人从美国中部、西部、南部专程而来，欣赏美国东北角所谓新英格兰地区（New England）六个州瑰丽壮观的红叶。但是纽约、新泽西和宾夕法尼亚这三个所谓中大西洋州的红叶，也毫不逊色。春天到来的时候，这里庭院和路旁的郁金香、紫罗兰竞相开放，争奇斗艳，更是美不胜收。普林斯顿就位于新泽西州的几何中心稍北一点点的地方，离北面纽约州的纽约市和南面宾夕法尼亚州的费城这两个大城市都不远，乘坐一个小时多一点的长途公共汽车就可以到达。火车就更快一些。普林斯顿一校一镇，修饰得很好，希腊复兴式、哥特式和学院哥特式的建筑，分布在草地树木之间。这里环境安静，行人稀少，与纽约和费城的繁华喧闹适成对照。

波士顿和华盛顿，是美国最有历史意义的两座城市。波士顿是美国独立战争以前英国的北美殖民地“新英格兰”地区的首府，独立战争就是在那里酝酿的。华盛顿则是美国独立以后才规划和建设起来的首都，是美国的政治中心。翻开美国地图，从首都华盛顿到殖民地时代的首府波士顿画一条直线段，普林斯顿差不多就在线段正中间的位置。的确，两个多世纪以前，普林斯顿是波士顿和华盛顿之间车马交通的主要中继站，当年的驿站至今还依原样保留下来，改装成普林斯顿的一个总是人来人往的小旅馆。

游览普林斯顿，自己开车当然最好，但是公共交通也十分方便，何况你大部分时间总是要走在地面上观光的嘛。沿美国东海岸的铁路坐火车到普林斯顿交汇点（Princeton Junction），转乘只有两节小车厢的专线小火车，再走几分钟，就到达普林斯顿了。但是我觉得选择长途公共汽车更加方便。首先是公共汽车直达，不必转车，其次是公共汽车就在普林斯顿的主街下车。虽然公共汽车因为需要绕停一些居民点，走得慢一些，但是因为班次密，每天近四十班，常常比乘火车还节省旅客的时间。

从纽约曼哈顿位于八大道和41街的公共汽车总站（the Port Authority Bus Terminal），乘坐郊线公共汽车，只要大约一小时20分钟，就可以到达普林斯顿的帕默尔广场（Palmer Square）。纽约大都会位于纽约州的东南，普林斯顿则位于新泽西州的中部，因此这已经是一次州际旅行。从英文字典我们知道，帕默尔（Palmer）的一个意思是从圣地带回棕榈枝的朝圣者。所以，我们也可以把这个小广场叫做朝圣者广场，这时候，你也就成了一个朝圣人。

从纽约过来的公共汽车，最后是沿着普林斯顿的主街娜莎街（Nassau Street）西行到达帕默尔广场下客站的，你们这些普林斯顿的客人就在这里下车。因为售报亭和下客站位于广场之前（之东），到达以前你坐在巴士里面不容易看到广场本身，所以最好还是预先告诉司机你要在帕默尔广场下车。但是如果你眼睛很尖，能够及时看到巴士前进方向的左前方出现了上面有橙色校徽的校门，那就马上会到达下客站了。

下客站路旁有几张木椅子。几米开外你可以看到一个铜像学生正啃着三明治坐在水边专心地读书。下来以后，再沿着娜莎街前行几步，在帕默尔广场“入口”小花园的大石墩上，伏着一头壮硕的铜虎，傲视着来往的行人，铜虎周围这么一圈，就叫做“老虎小花园”。娜莎（Nassau），是曾经统治荷兰的一个王室的名称。大家知道，纽约市的曼哈顿是美国人当年以非常低廉的价格从荷兰人手上买下来的，普林斯顿则曾经被誉为是荷兰的一块飞地，至今还可以找到一些荷兰色彩。

下车以后，在娜莎街斜对面可以看到一个铁栏杆围着的院子，正北有镶着普林斯顿大学校徽的校门。院子里树林后面，就是普林斯顿大学的办公楼——墙壁上爬满常青藤的娜莎堂（Nassau Hall）。铁栏杆只有庭院建筑装饰的意义，整个围绕并不完整，任由人们进出。因为大家都知道“两点之间直线最短”，作为这个四方院子的过客，学生们自然很少走那镶着校徽的校门，但是这里还有一个好玩的传说，说就读的时候曾经走过这个校门的学生，将来不能够在这所大学毕业。院子南面石头墙壁木头地板的娜莎堂，只有三层，但她曾经是美国国会的所在地，有一对铜虎把守平常并不打开的大门。每年五月底或者六月初，只要天气良好，大学毕业典礼就在娜莎堂北面这个院子里这片树林下的草地上举行。

照片：2007毕业典礼校长致词

按照最原始的定义，只有本科在这里毕业的人士，才能够自称普林斯顿人。毕业典礼无疑属于普林斯顿人一生的最重要的节目。如果天气不好，毕业典礼会安排在主校区南偏东隔一条马路就是卡内基湖的大学体育馆进行，与大学图书馆一样，体育馆地下部分的空间，比地上部分大很多，雨天的典礼就安排在体育馆地下部分的室内运动场大厅进行。2020年春天，新型冠状病毒肺炎袭来，疫情蔓延全球，美国的疫情最重。这年的毕业典礼，只好改为网上进行，但是校长早早就发出“安民告示”，要在2021年的五月，把2020届毕业生和他们的家长请回普林斯顿来，在校园给他们补行传统的毕业典礼。

普林斯顿大学正式的校训是拉丁语Dei sub numine viget，迄今，这个校训以古体大写拉丁文DEI SVB NVMINE VIGET写在校徽橙黑双色盾牌下面的绶带上。这句拉丁文正式的英译是Under God’s power she flourishes，可以中译为“因为上帝护佑，学校欣欣向荣”。但是在娜莎堂前面树木下面这片草地的中央，铺着一块1996年学校250周年庆典的时候才增添的圆形铜牌，上面刻着非正式的校训：Princeton In the Nation’s Service, In the Service of All Nations，可以翻译为“普林斯顿，服务国家，服务世界”。上面she的用法说明，这里的人们习惯对于学校这样他们寄托感情的建构，使用拟人化的女性第三人称。既然这样，在这篇文章和在我的这本全书里，我们也愿意“入境随俗”，把寄托感情的一些建构，称为女性的“她”。

娜莎堂南面的草地，树木的数量少一些，但许多树木的树冠很大，亭亭如盖。这片草地没有铁栏杆围着。因为草地中央倒插葱那样埋着独立战争时期的一门大炮，这里被大家叫做加农炮草坪。平常只要天气晴好，学生们都喜欢在这里席地而坐，读书谈天。每年毕业典礼校友返校的日子，大学的老虎军乐队都要在这里表演好几场。到过美国首都华盛顿的朋友，都对那里的杰佛逊堂留下深刻的印象。娜莎堂后草地的南沿，是东西两座杰佛逊堂风格的建筑，一座是辉格堂（Whig Hall），另一座是克莱奥堂（Clio Hall）。两堂之间，人们可以拾级而下，台阶的两面，有对视的一对铜虎守护。普林斯顿大学的主校园，就分布在娜莎街往南的坡地上。记得辉格党吗，它是共和党的前身，克莱奥则是希腊神话中主管历史和史诗的女神。

就这样，步入普林斯顿大学仅仅几分钟，我们已经几次遇上老虎。这也难怪，因为老虎正是普林斯顿的象征，老虎的橙黑两色，还是普林斯顿的校色。

台阶下来，朝东南方走一分钟，经过美术馆（Art Museum），就来到校园里美轮美奂的远景花园（Prospect Garden），俯瞰花园的，是上下两层的教授餐厅。这座很大的房子，早年曾经是校长官邸。

近年来，普林斯顿特别为人们所津津乐道，还因为天才学者纳什的故事。纳什在这里读博士的时候，为博弈论做出了奠基性的贡献，可是他却在30出头任教麻省理工学院已经得到终身教席的大好年华，患上一般认为没有机会康复的精神绝症。多亏普林斯顿的“大爱”，辞职以后最后回到这里居住的纳什竟然能够奇迹般地慢慢康复，在30多年以后，重新回到学术世界，并且获得经济学诺贝尔奖。获奖以前，瑞典皇家科学院一位正在这里访问的经济学家约见纳什，与他一起到教授餐厅午餐，纳什却一度在餐厅门口却步，怀疑自己是否有资格走进这个餐厅。其实，大学所有正式的教职员和正式的访客，都可以和他们的朋友一起，在这里就餐。

再往东南方向走几分钟，就是紧挨着华盛顿路的佛雷斯特校园中心（Frist Campus Center）。之所以那么快就走到这里，是因为从周一到周六每天有四次而星期天有两次的校园导游，都在这里集中，从这里开始。如果时间足够，值得跟随这些精心设计的校园导游走一圈。这样一圈走下来，要是你英语听力良好，自然可以获得关于普林斯顿大学的丰富认识，哪怕听力差一些，也可以从学生导游的比划和随行游客的反应，初步感受普林斯顿的魅力。

这里本来是大学比较古老的帕默尔大楼，西侧与胡适曾任馆长的东亚图书馆所在的琼斯（Jones Hall）大楼相连，前些年扩建以后，依扩建捐款人的意愿，改称为佛雷斯特（Frist）校园中心。为外国留学生和外国访问学者服务的普林斯顿大学国际中心，也在这所大楼。有趣的是，普林斯顿镇公所彩印发行的手绘风格的普林斯顿导游图，却曾经不小心把佛雷斯特校园中心笔误为“第一”校园中心（First Campus Center）。

穿过华盛顿路，可以看到雪白的罗伯逊大楼（Robertson Hall），这里是专于公共事务和国际事务的威尔逊学院（the Woodrow Wilson School of Public and International Affairs），培养政府官员和外交人才，威尔逊做过两任普林斯顿大学的校长，第一次世界大战前后出任美国总统。大楼旁边的广场，有一个颇大的喷水池，夏天的时候，许多学生在课余喜欢坐在池边把脚泡在水里。许多年以前，这里是一块比较空旷的地方，几个公共事务和国际事务学院的学生在这里聊天，相约事业有成之日，为母校捐建一座大楼。结果，就有了现在的罗伯逊大楼。水池广场远处的红楼，就是因为要建设这座白色的大楼而平移过去的，红楼南端加建的菲舍尔大楼（Fisher Hall），是经济学系的新址。公共事务和国际事务学院与经济学系关系非常密切，这主要当然是因为学术联系紧密，但是两座大楼地下教室之间通道相连，也可以说是一个小小的原因。

沿着华盛顿路南下，马上看到早些年在普林斯顿号称“高于一切”的新范氏大楼（Fine Hall），这个范氏，就是我国上了一些年纪的读书人都听说过的“范氏大代数”的那个范氏（Henry Burchard Fine）。这里是数学系之所在。到了这里，最好上三楼的咖啡室看看。以数学系为代表，普林斯顿大学一些院系有教授和研究生每天一起喝咖啡的传统，有些系甚至到了研究生可以不上课，下午茶（Tea time）时候咖啡室聊天却不能缺席太多的程度。下午茶时候聊什么？逸事趣闻，棋牌游戏，无所不包。以常人的标准，天才的行为难免怪异。真正出类拔萃的大学，就应该给天才预留充分的空间。博弈论大师纳什，当年就是一个很少听课的学生，同学们对他的印象，一是喜欢吹着口哨在校园闲逛，二是在下午茶时间过后还可能自个儿躺在咖啡室茶几的玻璃板下面发呆。咖啡室很大，窗明几亮，墙上挂着年代久远的照片，以及据说反映数学思维的画作。其中一张数学家合影的大照片，你可以依稀辨认出右下角人物是华罗庚。

范氏大楼往东，经过天文系，就是普林斯顿橄榄球场，每年的常青藤大学橄榄球比赛，这里就是普林斯顿的主场。体育场入口，有两只镂空的不锈钢老虎把守。常青藤大学球赛，是一个排外的机构，参加者全是美国东北部那八所私立的常青藤联盟（Ivy League）的大学（见后）。橄榄球场往南，经过一个田径场，是设备先进但是主体部分往地下发展的普林斯顿大学佳德温体育馆（Jadwin Gymnasium）。前面说过，如果天气不好，毕业典礼就移师体育馆地下很大的室内运动场举行。

再往前走，我们就到达卡内基湖（Lake Carnegie），她是在横贯普林斯顿的德拉华运河的一段挖出来的，是当年钢铁大王卡内基送给普林斯顿大学的礼物。卡内基湖湖畔，有学校的帆船俱乐部和划艇俱乐部。华盛顿路穿过卡内基湖和德拉华运河通向美国一号公路。普林斯顿镇公所主持的一年一度的六月游乐节（见后），就在河对岸华盛顿路东侧的大草地举行，吸引附近各州许多客人。

沿着湖畔的教员路（Faculty Road）西行，漫步二十分钟，可以到达很小的普林斯顿火车站。从这里沿着大学路（University Place）北上，或者走其他校园小径北上，可以回到帕默尔广场。这一路两旁分布的，主要是学生宿舍，还有学生餐厅、老体育馆、网球场、剧场、音乐厅和小教堂，中间大草坪的腹地，分布许多球场。这一路需要细品，容我以后再讲。